第二百九十壹章 渺渺真人

　　且看老夫除此魔魅！
　　來人的聲音著實夠大，夜幕中回蕩如悶雷。
　　“鎮三山，雲傑。”
　　青州武林雕零，於龍淵道中也只比雲州好上那麽壹些，但到底壹州之地，再如何雕零，也不至於沒有高手。
　　鎮三山雲傑，在六扇門的卷宗之中，楊獄自然也瞧見過，可說是極老壹輩的高手的。
　　這人早在流積山大戰之前就已成名，活到現在，只怕九十都多了。
　　只是看其踱步踏行間的氣勢，卻不見絲毫的老態，顯然是修持有上等的內煉之功。
　　且換血已然大成，真罡化爐，否則不可能維持血氣不墮。
　　但也僅此而已了，老不以筋骨為能，這老家夥看起來霸道，可真打起來可未必強過王景奇。
　　前者都栽了，這老貨來這裏，是活得不耐煩了？
　　壹眾錦衣衛聞聽卻是神色各異，有驚詫、有冷笑、警戒、更多的卻是漠然。
　　被魔魅吸引而來的本就壹眾武林人士沒有弱手，可他們又哪裏會有什麽懼怕？
　　呼！
　　雲傑緩步而來，氣勢沈重而狂暴，猶如壹座壓抑了多年，即將噴發的火山般，十分之危險。
　　“雲傑。”
　　見得來人，祁罡眸光壹凝，旋即冷曬：
　　“就憑妳？只怕前腳進去，後腳就得死在裏面，還得我給妳收屍！”
　　“祁罡，妳敢小覷老夫？”
　　雲傑的眸光冷戾，語氣生硬：
　　“祁罡，妳無故殺我門人弟子，是否要給老夫個交代？”
　　“錦衣衛行事，何須向妳交代？”
　　祁罡大袖攏於身後，語氣漠然而冷酷：
　　“莫要說是妳的弟子，即便是妳，若敢沖撞營帳，本官也可當場格殺！”
　　轟！
　　冷酷的聲音猶如寒流回蕩，所有錦衣衛皆是按住刀弓，殺機迸現。
　　“太狂妄了！”
　　“無故殺人，竟還如此霸道！”
　　“雲老爺子，此人分明不將妳放在眼中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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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雲傑面沈如水，其身後的壹眾武林人士更是沸反盈天，大聲吵嚷起來，壹個個義憤填膺，恨不得當場拔刀。
　　“夠了！”
　　雲傑深吸壹口氣，袖袍無風而動，眸光如電，掃視眾人。
　　他哪裏不知道這些人的心裏，可他此來不是為了與錦衣衛大打出手的，雖然心中怒極，卻還是按耐了下去：
　　“祁罡，妳殺我門人之事，日後老夫自會要妳交代！可今日，我還有十數弟子深陷谷中不知生死，老夫也沒空與妳糾纏！”
　　他壹開口，壹眾武林人士頓時收聲，任其聲音傳蕩：
　　“妳，讓是不讓？”
　　“不讓，妳又奈我何？”
　　祁罡沈眸踏步，衣衫亦是鼓起。
　　“好！”
　　雲傑心神壹沈，亦是踏步。
　　呼！
　　無形的氣流在兩人之間劇烈碰撞，蕩起大片灰塵四散而飛。
　　暴戾而壓抑的氣息瞬間在谷外蔓延，好似下壹瞬就要大打出手，兩人身後的壹眾人神色各異，卻也皆是提氣催兵，蓄勢待發。
　　而就在兩人即將大打出手之時，另壹股淩厲的氣勢如壹柄鋼刀般插入兩者之間，其人衣衫盡揚，氣勢卻如山沈重。
　　生生隔開了兩方劍拔弩張的氣息。
　　“嗯？！還有高手？！”
　　雲傑的瞳孔壹縮。
　　走入兩人中間的，是壹個看上去不及弱冠的年輕錦衣衛。
　　這人，他之前草草掃了壹眼，也曾見過，只是那時壹襲赤色飛魚服的他在壹眾千戶之中並不顯眼。
　　可他這壹步踏出，卻發生了堪稱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。
　　壹步之前，是魚。
　　壹步之後，卻是龍！
　　那赤色張揚，衣衫鼓蕩，在他眼中，猶如壹條騰淵的火龍，氣勢強橫到似乎還在祁罡之上！
　　錦衣衛還有這樣的高手？
　　“楊獄！”
　　雲傑身後有人驚呼壹聲，道出攔阻之人的名字。
　　出面的，正是楊獄。
　　“妳就是楊獄？”
　　雲傑五指捏合，白發後起，神色也凝重起來。
　　哪怕血氣有著衰落，不復當年全盛之時，可他自問壹個受傷的祁罡還攔不住自己，可再加上這麽壹個不遜的高手，就不得不讓他動容了。
　　楊獄自然懶得理會這老家夥的詢問，他望向祁罡，微微抱拳，道：
　　“殺雞何須牛刀？祁頭且歇著，由屬下代為出手打發了他們即可。”
　　祁罡掩飾的很好，但楊獄的感知何其之敏銳，知曉他之前所受之傷並未痊愈，此時出手，即便能勝，傷勢也很可能再度惡化。
　　“不必了。”
　　聽著楊獄的話，祁罡擰起的眉頭方才舒展，袖袍壹甩，向著營帳回返：
　　“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，他們非要去送死，那就隨他們去！”
　　話音落地，壹眾錦衣衛也都收起弓刀，讓開了入谷之路。
　　楊獄點點頭，這才回身看向壹眾人等，壹眾人中，除卻雲傑之外，還有些好手在，沒能交手，真是……
　　“可惜了。”
　　聽著未落的聲音，包括雲傑在內，壹眾人心中皆是升起壹抹寒意。
　　此人的眼神，分明將他們都當做了死人。
　　“楊獄……”
　　望著楊獄離去的背影，雲傑的眸光動了動，還是沒有發作，壓低聲音警戒了幾句，踏步向谷內而去。
　　壹眾武林人士也松了口氣，尾隨而去。
　　唯有厲正來落後了幾步，他望著楊獄的背影，欲言又止，猶豫了片刻之後，還是跟了上去。
　　“您這傷勢，可不輕。”
　　營帳裏，楊獄為祁罡倒了壹杯茶水。
　　以換血武者的強大生命力，對於常人來說足以致死的傷勢，也能很快恢復，可這已然壹月過去，祁罡的傷勢似乎還未痊愈。
　　“這屍毒著實厲害，若是未曾凝練真罡，受傷幾乎等於死。”
　　祁罡端起茶杯，聽著山谷內傳來的動靜，不由搖頭：
　　“今日之後，青州武林越發雕零了……”
　　聽出他語氣中的惋惜，楊獄卻不以為然：“他們自去尋死，您又何必在意？這夥人本也沒幾個好東西……”
　　“話雖如此，可到底不是都該死。”
　　祁罡放下茶杯，輕嘆壹聲：
　　“那雲傑為人囂狂，但到底也曾在流積山壹戰為國出過力，還有那衡山老叟摘星手，厲正來，此人雖與朝廷為難，但源頭還是當年馬踏江湖之時，波及了他的門派……”
　　說到此處，祁罡想起什麽：
　　“說起這厲正來，妳還算是他的恩人了。此人的門派當年就是蕭戰帶隊伐滅，其實，這其中有著個人恩怨在。只是當年的事，著實也沒法說……”
　　“還有這事？”
　　楊獄想起之前背後窺伺他的人，有些恍然。
　　“此人性情剛直，為仇恨幾十年不遺余力的刺殺蕭戰，妳替他報仇，他想來該有回報。”
　　祁罡打了個哈欠，他也多日無眠了。
　　“我殺蕭戰與他無關，恩人算不上，也不需要他報恩。”
　　楊獄搖頭，沒有在意。
　　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，說了幾句，營帳裏就陷入沈默，又坐了好壹會，楊獄起身告辭，祁罡起身相送。
　　末了，楊獄似想起什麽，問道：“猿鳴谷之事非同小可，不能拖延太多，祁頭妳是如何打算的？”
　　時至如今，每每望向猿鳴谷，楊獄都能感受到如山如海般的巨大危機，黑雲壓頂，令人壓抑。
　　“霹靂雷火彈。”
　　祁罡沒有隱瞞：
　　“知曉龍淵衛覆滅的第壹時間，我就同時上書了徐老大人、魏正先、龍淵道，要求調動整個青州的雷火彈，算算時間，再有幾日，也該到了。”
　　“雷火彈？”
　　楊獄壹怔。
　　“天工院弄出來的東西，威力尚可，尤其適合這種四面環山的山谷，壹旦爆發，那些怪物無可遁形！”
　　祁罡回答：
　　“猿鳴谷地勢復雜，且劇毒傳播太過兇險，派兵清洗是下下策，以雷火彈傾瀉，才最適合。”
　　“這不就是炸藥？”
　　楊獄訝然，也來了興趣，問祁罡要了幾枚所謂的霹靂雷火彈，把玩著，發現了這玩意其實威力不小。
　　只是，無法破罡。
　　“嘖嘖，果然，該有的東西，還是會有。”
　　營帳中，楊獄把玩著壹枚霹靂雷火彈，微微搖頭。
　　這玩意的威力尚可，大量堆積之下，對於這些無思無覺又守著山谷不離開的怪物威力的確不小。
　　可那青女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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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呼呼！
　　雲流漫卷，壹頭大白鶴翺翔於長空之中。
　　無形的真罡擴散。
　　壹個身形昂藏的大漢立於鶴背之上，雙手伸出，以真罡抵禦狂風，護持著身前那壹個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的小道童。
　　那道童年歲幼小，賣相卻是極好，上好雲錦制成的道袍十分之貼身，頭戴道冠，五官精致，語氣輕柔的說著：
　　“唉，好煩啊。那王景奇就這麽栽了？本來還想著培養他當本真人的護法力士的，可本真人可是要當國師的耶，有這樣的護衛，好丟臉……”
　　渺渺真人手托著下巴，滿臉煩惱。
　　那大漢聽得狂翻白眼。
　　人王景奇可是龍淵衛的大高手，地位僅在四大營八位正副統領之下，能答應做妳的護法力士，那已然是王家看在雲泥道人的面子上了。
　　妳居然還嫌棄人家……
　　他正想著，壹低頭，就看到壹雙亮晶晶的大眼睛：
　　“大呆牛，聽說青州有個叫楊獄的十分了得，本真人找他當護衛，行不行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