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1章刀刃上

　　我停下來：“妳要說啥子撒？”
　　秋桐笑嘻嘻地說：“俺也會看相，不信，俺給妳看看？”
　　我說：“哦……那妳說說！”
　　“嗯……”秋桐站起來，看著我的臉，左看右看了壹會兒，接著坐回去：“易大師，俺看妳也是有福之人哦……”
　　我說：“妳怎麽看的？”
　　秋桐壹板正經地說：“俺是看妳的鼻子和嘴巴……看壹個人有沒有富貴相，先看他的鼻子長的怎麽樣，標準的好鼻相是鼻頭有肉、鼻翼飽滿。鼻子在相學上代表的是財運和官運。也是代表壹個人的意誌力和才幹，因此鼻子長的好的人財運也是相當不錯的……妳的鼻子恰好就是這種哈……
　　“還有，妳的嘴巴大，嘴唇厚，嘴型棱線明顯，門牙大且整齊。口能容拳，富者之相，若嘴唇太薄，不能守得住財，門牙要大而整齊，顏色潤白，若門牙有隙縫，代表漏財。”
　　我樂了：“嗨——妳從哪裏知道這些的？”
　　秋桐抿嘴笑：“跟大師學的唄。”
　　“跟哪個大師學的？”
　　“易大師啊！”秋桐做認真狀，嘴角卻又露出忍不住的笑意。
　　“我什麽時候教妳了啊？”我做驚詫狀。
　　“就是在這會兒啊，我現學現賣啊！”秋桐嘻嘻地笑起來。
　　“妳學的是什麽？”我說。
　　“學的是妳現編現賣的本事啊……哈哈……”秋桐終於忍不住開懷笑起來。
　　我知道自己剛才的胡扯被秋桐看穿了，不由也嘿嘿笑起來。
　　邊笑我邊看著秋桐，此刻的秋桐笑的好開心，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。
　　認識秋桐這麽久，難得見到秋桐露出這種發自內心的開懷的笑。
　　看著秋桐的笑容，我的心裏突然湧起壹陣感動和寬慰，還有壹絲酸楚……
　　人與動物的最大區別就在於笑，人能笑，而動物不會。
　　可人類的笑越來越少，現在那種澄凈的、舒展的、發自內心的笑似乎正在淡出我們的生活。
　　不是嗎？都市裏的笑正變得越來越功利，越來越成為壹種工具。
　　商場裏妳看到的是經過訓練的“必須露八顆牙”職業微笑；單位裏妳看到的是各種各樣的“笑”：“祝賀妳評上了先進！”他用力搖著妳的手，可他臉上的笑是冷笑；領導講了壹個壹點都不可笑的笑話，大家卻哈哈大笑，誰心裏都清楚這是諂笑；“來，幹完這壹杯，我們都是兄弟了！”酒杯裏倒映的是皮笑肉不笑；“感謝領導批評，我馬上改正！”說話者臉上只能是苦笑；“沒關系，妳我誰跟誰呀，這點小事我哪能計較。”心裏記下仇臉上卻不忘給個訕笑┅┅
　　“笑”被人們運用得越來越嫻熟，但原生態的笑越來越稀有，笑的基因在不斷變異，笑的水土在大量流失。而秋桐，基於她的身世，基於她的經歷，基於她的坎坷，基於她的人際環境，基於她的生存和發展，基於她的工作，基於她的內心世界，她很難再人前露出發自內心的開懷的笑。
　　“秋桐，妳笑得好開心，真美！”我由衷地說了壹句。
　　“是嗎？”
　　“是的！”我開心地笑起來。
　　“易克，妳此刻的笑也很純……壹看就是發自內心的，我很少見到妳的這種笑呢。”秋桐說。
　　秋桐這麽壹說，我驀然想起，自從企業破產我出來流浪，自己許久沒有這種發自內心的開懷的笑了。
　　想到這裏，我心底不由壹聲嘆息。
　　秋桐說：“其實啊，笑是人的本能，是壹種真情的流露，笑不需要理由，笑不應該是訓練出來的！在構築和諧社會的今天，我們要找回失蹤的真正屬於自己的笑，哪怕每天能開心的、孩童般的笑上幾分鐘……
　　“為大自然的壯麗而笑，為人間的真善美而笑，為從心底湧上來的無緣無故的喜悅而笑……雖然這說起來很簡單，但對於現實中的我們，卻也是壹種奢求……雖然是壹種奢求，但我們還是要努力去實現。”
　　說完，秋桐明亮的眼睛看著我。
　　看著秋桐清澈的目光，我不由點了點頭，說：“有的笑包含著天真單純，有的笑包含著率直和豪爽，還有的笑，包含著成熟和滄桑……比如，江峰大哥柳月姐還有許晴姐，他們的笑容裏，我感覺到的更多是成熟和滄桑。”
　　聽我提起江峰柳月和許晴，秋桐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黯然，沈默了壹會，喃喃地說：“其實，關於他們，我的內心很糾結，我知道我應該祝福江峰和柳月，可是，想起許晴，我的心又亂了，我不知道這個結果對許晴來說到底是公平還是不公平，江峰和柳月留給我的是感慨和唏噓，是欣慰和寬慰，可是，許晴帶給我的是悠遠的惆悵和落寞。”
　　我的心也起落起來，壹會兒說：“或許，世上的愛情都不是十分完美的吧，留點缺憾，或許更能讓人感到滿足。”
　　秋桐看著我：“我不懂妳這話的意思……雖然現實裏我無能為力，可是，在我的夢想裏，我依舊幻想完美的愛情……我不要任何遺憾。”
　　看著秋桐的目光裏流露出的些許傷感和憂郁，我的心揪了壹下，突地冒出壹句：“那天，江峰柳月許晴看我們的眼神妳註意到了嗎？”
　　秋桐眼皮跳了下，身體微微顫抖了壹下，接著做鎮靜狀看著我：“什麽眼神？我沒看到！”
　　“妳撒謊——”我說。
　　“我……我沒撒謊！”秋桐的眼神閃爍了壹下，不敢看我。
　　“妳的眼睛已經告訴了我，妳在撒謊！”我說。
　　秋桐低頭沈默了，我也不說話了，我心裏突然感到很不安，我這是在幹什麽？我硬逼著秋桐承認這個是要幹什麽？我已經有海珠了，我已經和海珠在壹起了，我這樣做，到底要幹什麽？
　　我不由暗罵自己混賬。
　　房間裏壹時很安靜，我和秋桐都沈默著，秋桐坐在那裏，我站在她的老板桌前，我們之間隔著壹張桌子的距離。我心裏不停地責罵著自己，後悔自己剛才的言語。
　　壹會兒，秋桐擡起頭，眼神有些悵惘，而更深的則是憂郁，她輕聲說：“易克，是的，不錯，剛才我是撒謊了……其實，那天，江峰柳月和許晴看我們的眼神，我註意到了……這種眼神所包含的東西，我也模模糊糊明白……
　　“只是，我很惶恐，我很迷惑，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這麽看我們……妳是有未婚妻的人，妳有海珠，而我，也是已經訂婚的人……何況，拋開我的訂婚不說，我心裏……心裏也是有自己傾心的人，雖然那人在空氣裏，但是，在殘酷的現實之外，我的心只屬於那個人，永遠也不會改變……
　　“所以，我寧願相信，他們的眼神只是壹種錯覺，只是壹種誤解，只是壹種善良的美好的祝福……我知道妳是壹個優秀的男人，但是，我要提醒妳，易克，愛情必須講責任，在雲朵冬兒和海珠之間，妳最後選擇了海珠，既然做出了選擇，那麽，就要承擔壹個男人的責任，就要好好去珍惜自己的女人，不要再有什麽非分之想……
　　“雖然在現實世界裏我得不到我渴望的愛情，可是，在另壹個世界裏，我得到了，我已經知足了，我沒有更多的要求和幻想……似乎，我現在已經過了做夢的年齡，我也不應該再做夢，雖然我有時候不能控制住自己去想很多。”
　　說完，秋桐站了起來，走到窗口，怔怔地看著窗外並不清澈的天空……
　　聽著秋桐的話，我站在原地，心裏羞愧難當，還有巨大的糾葛在纏繞。
　　是的，我已經有了海珠，我必須要對得住海珠對我的壹片深情和愛情，我不能朝三暮四，我必須努力從心裏將秋桐忘掉排除。
　　她在現實裏是屬於李順的，他們已經訂婚，很快就會結婚，最終和秋桐在壹起生活的是李順。
　　而在空氣中，她是屬於亦客的，那個亦客永遠也不會從虛幻裏走到現實，走到她面前。
　　因為，壹旦現實和虛擬重合，不但現實不能實現，虛擬也成為了泡影，現實中的易克更會成為秋桐鄙視蔑視痛恨的對象，現實中的易克不但得不到秋桐，甚至連朋友都做不成了。
　　我牢牢記著浮生若夢曾經告訴亦客的那句話：最痛恨最不能原諒的就是欺騙。
　　每當想起這句話，我就不由自主心驚肉跳。
　　我現在已經把自己逼到了懸崖上的刀尖上，跳也不是，不跳也不是。不跳，糾結糾葛，心緒難平；跳，死路壹條，永不得超生。
　　這種狀態讓我覺得是壹種煎熬，讓我覺得自己很悲哀，而更讓我悲哀的是，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……
　　正悵惘間，秋桐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兩下，伴隨著壹個清脆的聲音：“秋姐……”
　　聞聽此聲，我心裏壹震：是海珠的聲音，她來了。
　　而海珠的聲音讓秋桐的身體也微微顫抖了壹下，似乎海珠的突然到來驚擾了她剛才的思緒，至於她到底在思緒什麽，我不得而知。
　　我和秋桐都迅速整理恢復自己的情緒，然後秋桐快步走到門口去迎接海珠，邊說：“海珠來了，快請進。”
　　說話間，海珠已經自己推門進來了。
　　“哈……秋姐，大白天的上班時間，關著門幹嘛啊……”海珠邊開玩笑邊往裏走，接著就是壹楞：“哥，原來妳在這裏啊……”
　　壹聽這話我就明白，海珠剛才先到我辦公室去了，沒見到我，才來找秋桐玩的。
　　聽海珠的口氣，她似乎有些意外我和秋桐大白天在辦公室裏關著門在壹起。